【伍史】浮城旧梦 第二章
第二章 一个女人
呼啸一夜的风雪终于停了，史今穿着军大衣，拿着铁锹在门口铲雪。九年的军旅生涯，早睡早起已经成了习惯。离开部队后，这些习惯在他的日常生活中都保留了下来。他热爱生活，热爱生活中的一切小事儿。所以他干起活来也是利索的很，从来不拖泥带水。他想着，得在上班之前做完这点事儿。
很快，从房屋到院门口就被他铲出了干干净净的一条路。
史今拿着铁锹立在一边，看着道路两旁堆积的像小山一样的雪峰，点了点头，转身准备回屋。这时，一个女人从院门口小跑进来，叫住了他
“史今！”女人在他面前停下，许是刚才小跑过来的缘故，她有些微喘。“呼…这么早就起来扫雪了呀？怎么不等老陈起来和你一起扫呀？”
女人和陈卓混得很熟，以至于就老陈老陈没大没小的叫，而史今就不同了，尽管两人也很熟，他还是规规矩矩的叫着陈哥。
女人长得很漂亮，圆圆的鹅蛋脸上泛着红晕，乌黑的头发如瀑般垂直的披在肩上。看上去约莫二十三四岁的年纪。她看向史今时，那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泛着水光，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，脖颈上系着一条红色的围巾，好像雪中的精灵，明艳不可方物。
“还没到起床的时间呢，陈哥还在睡，我起得早，闲着也是闲着，不如先打扫好了。这样大家起来出行也方便不是？”史今抬起手摸了摸后脑，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。
“你总是这么勤奋，真不愧是当过兵的人啊！”女人笑了，眼神围着史今转来转去。
史今感受到了女人的目光，他别开了头，张望着远处的皑皑白雪。
史今是个很小心的人，平日里话并不多，可心思却是敏感细腻。在702团当兵的时候，他表现优越，做了这么多年的班长，对每个人都是体贴入微。有些事情自己能做就不会烦劳别人，总是喜欢把一切都压在自己身上。
说起来，在部队能够听他发牢骚，感受到他的情绪的，除了连长高城，可能只有他的班副伍六一了。史今知道，自己对伍六一和对别人不一样，是一种完全相信他的情感，在他面前自己甚至不用刻意掩饰，什么情绪都可以对他全盘托出。而伍六一也是一样，他对史今毫不隐瞒。
在三班，会呈现出这样的状况：温柔的班长照顾所有人，暴脾气的班副照顾班长。
在史今面前，伍班副可以说乖的像一只绵羊。
离开部队之后，史今再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了。
所以史今能够感受到女人眼中的情感，在他未能作出任何回应之前，他选择了躲避。
“你俩在这干啥呢？”陈卓推开门，揉了揉惺忪的睡眼。“我在屋里净听见你俩唠嗑了。”他抻了个懒腰。
“我在这扫雪呢，刚扫完就遇到小眉了，聊了会儿闲天儿。”史今心下松了一口气，转身看着陈卓说。
“老陈啊，不是我说你，你看看人家史今，这雪都扫完了。你再看看你，还老同志呢，太阳不晒屁股不知道起床呀。”女人走到陈卓面前，像个孩子一样跟他嬉闹。
“得得得，我怕了你了，小丫头片子没大没小的。”陈卓笑着，用手指头轻轻戳了一下女人的脑门儿。
她叫齐眉，是高材生，大学毕业来到这工作，会说一口流利的英语。在这里接待外宾旅游团，还得她出马。齐眉的应变能力很强，性格开朗又大方，在单位十分讨喜，很多年轻的小伙都想过追求她。老陈也为她牵过很多次红线，可惜这小丫头眼界高啊，任凭人咋说，也没有动过一点心思。直到去年史今来到单位之后，老陈发现，齐眉好像春心萌动，铁树要开花了。
史今看着嬉闹的两人，搓了搓手，笑了笑，拿起铁锹往屋里走。
“哎哎，史今，你怎么回去了？”齐眉见史今离开，急切的叫住他问道。
“我收拾收拾，一会儿去热热车，不然我怕冻一天打不着火了。”史今说。
“那要不要一起去吃早饭？”齐眉点了点头，继续追问道。
“好，你和陈哥先去，我去食堂找你们。”史今微笑着说道。
“好，老陈，走啊！”齐眉像是得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，拉着老陈就往院门口走，老陈一个没站稳，差点和大地来个热烈的激吻。
“哎哎哎，丫头你慢点！今儿，快点来啊，我们先去啦！”陈卓人被拽着，在院门口向史今招手。
史今无奈的摇头笑了笑，便掀开帘子进屋。他把铁锹放在了门后面，接了一点热水洗脸。接着拿上一串钥匙，带上了皮帽准备去吃饭。
走过桌前的时候，他停下脚步，思考了几秒，打开抽屉又看了一眼伍六一寄来的信。
“六一…”史今在嘴里喃喃道。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念他的名字了。史今轻轻眨了眨眼，慢慢的把信放下。放下信的时候，他的眼前浮现出了两人在部队时候的画面。
有他照顾许三多时，伍六一来披衣服的画面；有他被许三多砸了手，伍六一紧紧扶着他的画面；还有，他退伍之前，在雨中的那个拥抱。
那个他永远不会忘掉的拥抱。
因为那天，他在伍六一面前丢盔弃甲，在他的怀里痛哭流涕。
那天的大雨淋湿了他紧紧拥抱住自己的臂膀，史今温热的眼泪让伍六一的心头滚烫，他不知道两人在雨里抱了多久。
总之，那是他第一次听到伍六一胸膛中跳动的心跳。就是这强劲的心跳，才安抚了他崩溃的情绪。
“六一，想给你写的实在太多了，我怎么每次给你写信，都感觉自己变得婆婆妈妈的…”
他用手摩挲了一阵，把信放了回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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